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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 番外2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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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婚後日常二三事◎

去年西北的冬雪季漫長,今年暑熱難消,給百姓務農帶來了不便。所幸初入夏時有半個月頻下暴雨,當時蓄水池內已儲滿水源,否則如今田地澆灌成了難事。

許林秀在今年春種樹之風興盛時,觀春雨如油,想起西北地理氣候的多變性,勘測過涑州名下各地,便填補缺漏,萌生開鑿蓄水池的想法。

儲水備用,古往而今都是利農的大事。

西北各州無論是水利工程還是設施工程遠不如內州的發達,有些縣鄉連最基礎的儲水池都沒挖掘,若遇到連續三個月的旱天,忙碌大半年的田地基本就無法挽救了。

農乃民之根本,西北更甚,戰亂後百姓們重建的工作大部分重心都放在生產糧食這一方面。

是以將軍府頒布公文,植樹熱潮一過,各個郡縣的官員就帶人忙著地勢勘測,鑿掘足夠的蓄水池儲水,逢今年暑熱,天漸漸幹旱,正好用上。

許林秀到軍營走了一趟交接工作,路上和白宣相遇,大夏天依然著長布儒衫的男子拱手笑道:“大人深有遠見啊。”

觀白宣鞋底沾不少泥壤,許林秀推測對方應該剛從田邊回來。

白宣喘幾口氣,解開腰間掛的水囊連飲一會兒,才道:“今兒天沒亮就帶營中的士兵們去往城縣鄉各處開池引水,忙著給農田澆灌了。”

引水要在晌午前最熱的時候完成,趕時間,饒是白宣這等體力不差,善文能武的人都有點受不住。

許林秀看對方發鬢兩邊不停滲汗,曲起在日光下瑩潤仿佛會透光的手指,指著樹蔭的方向:“過去坐會兒。”

白宣不推辭,三兩步並作一起躲到陰影乘涼。

“若非大人在開春時提出挖鑿蓄水池之舉,涑州這會兒指不定就開始鬧旱了。”

至多一個半月三夏才過,迎來孟秋。

等到開秋,就是農忙豐收的時候。

此時郡縣各地都儲備了水源,足以度過餘下的四十多天,保證百姓農民今年能正常收成。

許林秀道:“此舉非我一人之功,是大夥兒的功勞,論辛苦,每日風雨無阻下到實地做勞力的人值得欽佩。”

涑州恢覆安寧的頭兩三年並不容易,先是亂城重建人心惶惶,再到天將異雪,如今又逢旱,一輪接一輪的考驗把所有人忙得夠嗆。

兩人聊完,白宣還有公務要處理,許林秀目送對方離開,走出軍營,踩著樹蔭沿直路徐行。

走到書房周圍,發現熟人。

前年的黑皮小孩已長成十四五歲的少年模樣,營養跟上了,不似最初見時那副瘦成豆芽的可憐相。

他率先開口:“羽焉,你不進學房念書怎麽躲在角落裏?”

背對他的少年轉身,曬得偏黑的面頰濕/漉/漉的,兩道淚水自眼角流淌。

許林秀詫異:“發生了何事?”

他沒記錯的話,這孩子雖內向,心智卻十分堅韌,前年被勾答軍用刀劫持時都沒流過半滴淚,今年跟軍營的將士們學了武功。

羽焉淚光閃爍的望著他,欲言又止,繼而傷心難過地低下頭,把臉埋進墻角。

這孩子話是真的少,習慣把事情往心裏憋。

許林秀沒有追問,而是陪他站了會兒。

半晌,羽焉自個兒不好意思,粗糙的手將淚痕擦凈,濕亮亮地看他。

“大人。”

許林秀問:“可以和我說說怎麽一回事麽。”

少年神情猶有傷感,此刻已願意主動跟許林秀開口說話。

“半個月前爹去世了……我跟妹妹再無親人……”

羽焉的親娘在戰亂的那幾年病逝,剩下他爹。

當時他爹還沒從戰場退下來,羽焉和妹妹玉暇無人照顧,相依為命。

他娘從前是少有識字的女子,是以給兄妹二人取了如此好聽的名字。可惜紅顏薄命,病逝後,羽焉他爹性情愈發沈默,投進戰場很少關註孩子。

少年道:“後來爹在戰場落下終生傷疾,留在軍營負責飼養戰馬,我和妹妹跟著,去年開始進了書房念書。爹很是欣慰,說娘親從前也愛看書。”

“爹今年照顧妹妹和我的時間越來越多,說從前一味傷心自閉,疏忽我和妹妹,決心要好好過日子。誰料才過半年,上個月爹突發惡疾,大夫來不及醫治就去了……”

羽焉好不容易平緩痛失血親的心緒,方才在學房讀書,先生教他們念“茅檐低小,溪上青青草。醉裏吳音相媚好,白發誰家翁媼?”

念著念著,羽焉禁不住潸然落淚,書暫時讀不下,又不願逃學,便躲到書房外的角落調整情緒,待恢覆正常再進學房念書。

羽焉道:“我、我該再堅強一點,今後妹妹只剩我這個哥哥,不能哭鼻子。”

許林秀道:“月有陰晴圓缺,人有悲歡離合,此為人的共性,親人離世,悲痛在所難免。”

黑皮少年輕輕點頭,揉了揉酸澀的鼻子。

許林秀又道:“這陣子傷心之後過去的就讓它過去,親人放在心內思念,切勿過度沈湎從而疏忽了身邊還能珍惜的人和事。”

“謝大人教誨……”

許林秀看羽焉像只蔫蔫的黑皮小狗兒,雖很難過,在他面前總乖巧聽話,心一下軟了。

他和這個孩子緣分不淺,遂問:“若我有意,你和妹妹可願跟著我?”

發蔫的黑皮小狗兒呆呆擡頭。

許林秀揉了揉少年紮起的頭發。

將軍府,重斐靠在太師椅上,享受此刻的溫馨。

青年溫軟的指腹貼著他的額頭捏按,大掌一伸,握住細長手腕,包在掌心把玩。

許林秀讓男人玩了會兒自己的手,又去沏茶,送至對方薄唇,待茶盞一空,主動坐在矯健結實的腿上。

重斐意外,大掌自動圈住青年細韌的腰身,往懷裏摟得很近:“有事與我商量?”

許林秀輕輕點頭:“確有一事。”

“將軍,我想收羽焉和玉暇做我的義子義女。”

重斐手臂緊了緊:“是那個黑皮小子?”

許林秀:“嗯,他叫趙羽焉,妹妹小他四歲,名叫趙玉暇。”

說著把今天和少年談心的過程告訴重斐,重斐沒猶豫,“那就將他們收做義子義女,小子有膽氣,好好教今後定能成為人物。”

許林秀道:“若他沒成為人物我也把他視做親人。”

重斐笑笑:“好,都聽你的。”

論完正事,許林秀被男人抱回房。

重斐低頭,臉孔往青年頸邊蹭:“身上有些汗,不熏吧?”

此刻不想去沐浴,忙完一天,需要做點運動緩解疲勞。

男人在這個階段龍/精/虎/猛,若非顧及許林秀身子,只想每日早晚都來幾回。

許林秀被放在一側坐塌,重斐往他腰後塞了個繡花靠枕,大掌勾起青年足踝,放在寬闊的肩膀一搭,健碩的身軀徑直壓了下去。

今年旱季過去,剛入秋就迎來第一場雨。

雨水滋潤著西北幹涸的泥土,天不亮田壟和山野之間到處分布著農忙的百姓。

許林秀隨軍營的老師傅們到田地勘測,身後不遠跟著羽焉和一群同齡的少年。

這幫少年不去學房念書時就會到軍營中幫忙,時間固定下來了。今年長到十四五歲,已經能和普通士兵一樣從營中每月領一份肉蛋,還有少許的錢。

羽焉剛領到錢很是興奮,把錢都交給許林秀保管。

許林秀笑瞇瞇的,沒收,讓他留著傍身。

說道:“已經是個小大人了,沒些錢在身上做事不方便。”

羽焉做了許林秀的義子,人沈穩許多,不會動不動就內斂地不說話。

彼時許林秀問他,羽焉答:“城內那麽多人愛戴義父,羽焉不能丟了義父的面。”

不止如此,許林秀得空閑就親自教羽焉和玉暇念書寫字,營中許多孩子羨慕兩兄妹能做許大人的義子,許大人神仙一樣的人物,令眾人仰目,是他們企及不到的距離。

這日巡田完畢,途徑一處草坑,許林秀和幾名師傅圍著一窩幼狗,誰都擡不動腿。

老師傅們說這種剛生就遭遺棄的狗活不久,養了純屬浪費糧食。

許林秀招招手,叫羽焉把三只巴掌大的幼狗抱起,帶回將軍府。

是以,自入秋豐收後,常人慢慢閑下來等著過冬,許林秀倒挺忙的。

忙著教導羽焉和玉瑕,還有收進府內養的奶狗,由他親自照養的,怕將它們養死,格外小心。

輪到重斐有意見了。

許林秀的私人時間被兩孩子占去一些就算了,他不跟孩子計較,如今還要被狗崽子占去大半,他竟連狗崽都不如?

許林秀給幼狗餵完羊奶,撥了撥湊到面前的頭顱,好笑道:“將軍?”

重斐手指微微掀開青年的衣襟,嚴重不滿:“你、你都幾天沒跟老子好好睡了,半夜都想著去看角落的這三只狗崽有沒有斷氣。”

他怎麽覺得自己的地位一落千丈呢?

許林秀把狗崽們的窩挪回角落放好,甫一轉身,男人仿佛大狗兒般朝他脖頸拱吻。

他的手指穿進對方發間撫弄,微微仰頸,精巧的喉結叫對方一吮,氣息有點亂。

“將軍……”

重斐道:“別看這幾只狗,看我。”

想他堂堂定北侯,鎮國大將軍,淪落到和狗崽爭寵的地步,重斐那身蠻力撞得更重了。

許林秀“唔”幾聲,哭笑不得,卻又甘之如飴的承受。

重斐狠聲道:“若再像前一陣這般為了兩小孩和狗崽不看老子,老子就把它們全部丟出將軍府。”

許林秀捂著拱到榻前的發端:“將軍,輕些。”

又應聲:“我答應你。”

初為“人父”,的確是他沒衡量好兩方的時間分配,這點要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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